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豆葉只和我講了一會兒的話,然後就是我們該離開的時候了,但這時她要我幫她倒杯茶。茶壼是空的,但她要我假裝倒茶,因為她想看我做這個動作時的袖子。我知道她在看我,所以試著表現出最好的一面,但豆葉對我很不滿意。
「首先,」她說道,「妳在幫誰倒茶?」
「妳的!」我說道。
「拜託,妳不需要讓我感動。假裝我是別人,我是個男人還是女人?」
「男人,」我說道。
「好吧!那麼......再幫我倒一次茶。」
我照做,而豆葉幾乎要跌斷脖子似地盯著我伸出手臂的袖子。
「妳覺得如何?」她問我。「因為妳把手臂抬得很高,所以會變成這樣。」
我試著把手臂壓低再倒一次茶。這一次,她假裝打呵欠,然後轉身開始和坐在她身旁她假想的藝伎交談。
「我想妳是要告訴我我讓妳覺得無趣,」我說道,「但是我只是倒個茶怎會讓妳覺得無趣呢?」
「妳可能不希望我檢查妳的袖子,但這並不表示妳一定要表現得那麼拘謹!男人只對一件事有興趣。相信我,妳很快就會瞭解我說的話了;此外,妳允許他看見別人看不到的身體某部分也會讓他很高興。假如一個藝伎見習生表現得像妳一樣--像個女僕一樣地倒茶--那個可憐的男人會興趣全失。再試一次吧!不過先讓我看看妳的手臂。」
「妳有隻可愛的手臂,皮膚也很美。妳應該讓坐在妳身邊的男人至少看過一次。」
然後我接著剛才的倒茶動作,一次又一次,直到豆葉滿意為止。我將袖子拉到手肘處的樣子看起來可笑極了,但事實上竅門就只要把袖子拉到手腕上方幾根手指寬的地方,露出一小節前臂即可,而非整隻手臂。豆葉的手臂最漂亮的部位在內側,所以必須以某種方式握住茶壼,好讓男人看見這個部分而不是手臂上側。
她要我再做一次,這次假裝我在為一力的老闆娘倒茶。於是,我依照剛才的方式倒茶,但豆葉對我做了個鬼臉。
「我的媽呀!我是女人耶,」她說道,「妳幹麻對我露出手臂?那樣只會惹我生氣罷了。」
「生氣?」
「妳要我怎麼想?向我宣示妳有多年輕、美麗;而我是一個又老又醜的老怪物?妳這麼做會顯得十分粗俗......」
「怎麼說粗俗呢?」
「妳為什麼故意要讓我看到妳的手臂內側呢?妳也可能在我面前露出腳底或大腿內側。假如我只是恰巧瞥見什麼了,那就無所謂;但千萬不可以故意在我面前炫耀!」
所以我又多倒了幾次茶,直到學會端莊嫻熟的方式為止。之後豆葉便宣佈我們已經準備好要一起在祇園遊街了。到這時候為止,我已經穿了藝伎見習生的和服好幾個小時了。現在我必須試著穿著俗稱尾子簿的鞋子在祗園裡走路。它們是很高的木製鞋,上面有可愛噴了漆的皮帶可以把腳固定住。大多數人認為它們錐形的模樣很優雅,所以鞋底的大小是鞋面的一半而已。但我發現穿著它們很難優雅地走路,那種感覺就像是腳底彷彿綁上了磁磚。
豆葉和我在各大置屋、茶室大概總共停了二十次左右,雖然大部分停留的時間都不長。通常會有女僕來應門,而豆葉會有禮貌地要求要跟老闆娘講話;然後老闆娘來了,豆葉就會對她說,「我想向妳介紹我的新妹妹,小百合。」而我則必須深深地行禮然後說道,「請妳多多照顧,老闆娘。」爾後老闆娘和豆葉會稍微閒話家常,然後我們就離開了。有幾個地方我們被邀請進入喝杯茶,坐個五分鐘左右。不過,我並不想喝茶,所以只是稍微沾濕雙唇而已,因為穿和服如廁是最難學習的部分之一,我不確定自己的態度是否得體。
大概不到一個小時我就感到疲憊不堪,但走路時還必須拚命忍著不發出抱怨聲。儘管如此,我們還是馬不停蹄地拜訪。過去,我想祇園裡大概有三、四十家一流的茶室,而水準較不高的也有上百家。我們當然無法一次全部拜訪,所以只到豆葉經常走動的十五、六家;至於置屋,這裡也有上百家,但我們只去和豆葉有交情的幾間。待一切行程都已完畢時已經是下午三點鐘了。我什麼都不想,只想趕快回到置屋倒頭呼呼大睡;但豆葉已經替我計畫了當天晚上的活動,我必須出席成為藝伎見習生的首次約會。
「去洗個澡,」她對我說道,「妳一定出了不少汗,臉上的妝也掉得差不多了。」
那是個溫暖的秋日,而我一整天都在東奔西跑。

資料來源:藝伎回憶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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